导语
中国车企收购阿尔法·罗密欧？真相来了，买家不是上汽，并且还有两个意大利汽车品牌也可能花落中国。
作者丨石 劼
责编丨杨 晶
编辑丨王 越
“上汽将收购阿尔法·罗密欧。”
“吉利比较喜欢收购海外品牌，买家应该是吉利。”
……
小道消息沸沸扬扬在国内网上传开。三个多月前斯特兰蒂斯（Stellantis）首席执行官唐唯实（Carlos Tavares）刚表达过“不会把阿尔法·罗密欧卖给中国”，国内观众们似乎在一百天后已经忘了那些言论。
随着汽车公社追根刨底，国内车圈的一些“爆料”似乎并不精准。上汽和吉利并不是意大利方面最早接触和最重要的潜在收购者，甚至阿尔法·罗密欧也不是重点推介的品牌，反而另外两个不再活跃的意大利汽车品牌Innocenti和Autobianchi是被推销给中国的重心。
当然，在斯特兰蒂斯半年财报不理想的前提下，唐唯实的口风比起三个月前有一些松动，承认考虑关停一些不挣钱的品牌，但并未明确表示同意抛售阿尔法·罗密欧。
“每家绯闻中的中国汽车公司，到底和阿尔法·罗密欧有多么相互匹配？”似乎爆料者多半没有思考过。
真相：阿尔法·罗密欧好事未近
北京时间2024年7月27日下午，意大利总理梅洛尼抵达北京开启正式访问。在汽车媒体圈子里，一则小道说法随之而来：“梅洛尼访华将促成中国汽车公司收购阿尔法·罗密欧品牌”。
先不说梅洛尼访华主要目标在同时维护国家经济利益与考虑国际关系的平衡，不太可能只是为了促成一项汽车产业交易而来，意大利方面首先接触的中国车企，压根就不是上汽和吉利，出售的标的也并非以阿尔法·罗密欧为优先。
按照汽车公社整理和调研的信息，几个要点值得关注。
1、斯特兰蒂斯和唐唯实在2024年4月份拒绝过中方收购阿尔法·罗密欧。
按照唐唯实所言，确实有其他车企表达过对阿尔法·罗密欧的收购兴趣，而他拒绝“只用了一秒钟”。
毕竟唐唯实对阿尔法·罗密欧有着很深的感情，曾经将该品牌比喻为“斯特兰蒂斯最重要的宝贝”。
2、唐唯实在年中提到过可能关闭一些品牌，但没有给出阿尔法·罗密欧的名字。
7月25日，斯特兰蒂斯半年财报公布，利润同比暴跌48%。腰斩的表现直接导致斯特兰蒂斯股价跳水10%。
2019年标致雪铁龙PSA和菲亚特克莱斯勒FCA合并，组建成的斯特兰蒂斯集团，已经超过大众汽车集团，成为旗下整车数量最多的品牌，加上零跑总共多达15个，可以分为四个阵营：
·Abarth、阿尔法·罗密欧、克莱斯勒、道奇、菲亚特、JEEP、蓝旗亚、玛莎拉蒂、RAM，均为原先菲亚特-克莱斯勒旗下品牌；
·雪铁龙、DS、标致，均为原先标致雪铁龙旗下品牌；
·欧宝、沃克斯豪尔，均为原先通用汽车旗下品牌，后被标致雪铁龙收购；
·零跑，中国造车新势力零跑与斯特兰蒂斯组建零跑国际。
如此庞杂的品牌阵营，在财务承压的背景下，关停部分品牌是理所当然的选择。
“倘若品牌不挣钱，我们将关停，”唐唯实告诉媒体，“我们不能接受无法赚钱的品牌。”可惜，具体什么品牌可能被关，唐唯实三缄其口。
按照Guidehouse Insights分析师Sam Abuelsamid的观点，“阿尔法·罗密欧不会是第一批被砍的品牌，但斯特兰蒂斯可能会等待几年，观察阿尔法·罗密欧的电动化转型。如果表现不佳，阿尔法也可能被挥刀斩落。”
3、唐唯实关于阿尔法·罗密欧被收购的意向，提到过吉利、上汽，但不是作为潜在买家。
“把中国车企带到意大利来的人，和当年把沃尔沃卖给吉利、MG卖给上汽的人想法一样，”唐唯实如是说，“我们的朋友，这不会发生在斯特兰蒂斯身上，这不会发生在阿尔法·罗密欧身上。”
在意大利媒体关于“中国车企想买阿尔法·罗密欧”的报道中，也有上汽收购名爵的历史回溯。
但无论是意大利媒体的爆料，还是唐唯实接受采访，都没有明确将上汽和吉利提及为阿尔法·罗密欧的意向收购者，只是作为“中国车企收购海外品牌”的历史典故列举。
4、意大利方面确实在接触中国车企，但偏偏最近这一次没有明确提到吉利和上汽。
读者最感兴趣的部分可能是这里。
最新关于意大利汽车品牌卖给中国的消息源，来自于意大利《24小时太阳报》(IL Sole 24 Ore)，该信源指出，中国和意大利双方谈判磋商已经数月，意大利企业与“意大利制造”部长阿道夫·乌尔索（Adolfo Urso）牵头，最初和比亚迪接触，之后是长城汽车，还与奇瑞、东风和江淮车企领导人沟通。
其实，国内报道也已经提到过相关信息：7月3日，乌尔索访华，与中方官员及企业代表会面，包括工业和信息化部部长金壮龙、中城工业集团董事长顾一峰、奇瑞集团董事长尹同跃、潍柴集团董事长谭旭光等会见磋商。近几个月来，乌尔索还在罗马会见过多家中国企业代表，包括奇瑞、东风汽车等。
因此，“中国汽车公司收购阿尔法·罗密欧”整个事件的轮廓基本水落石出：
·“曾经”有中国车企表达收购阿尔法·罗密欧意向，但被斯特兰蒂斯和唐唯实拒绝；
·半年财务数据迫使唐唯实考虑关停或者出售品牌，但是阿尔法·罗密欧并不是优先出售或者关停对象；
·意大利政府高层接触过多家中国车企，包括比亚迪、长城、奇瑞、东风、江淮、潍柴等，但并不一定只是推动中国车企收购阿尔法·罗密欧，同样也可能是邀请比亚迪赴意大利建厂等类似事宜。
结论：斯特兰蒂斯抛售阿尔法·罗密欧的概率虽然不能彻底排除，上汽、吉利参与其中的概率虽然也不为0，但均为概率较小的可能。斯特兰蒂斯和意大利政府方面，恐怕更愿意中国收购另外两个品牌：Innocenti和Autobianchi。
中国车企想买Innocenti和Autobianchi？
无论是中文互联网还是海外媒体，关于Innocenti和Autobianchi的资料都不多。
Innocenti以创始人费迪南多·英诺森蒂（Ferdinando Innocenti）命名，1933年创立于意大利米兰。
图|1975年Leyland Innocenti Minimatic
该品牌以生产兰美达（Lambretta）摩托车和一系列汽车闻名。摩托制造商出身的Innocenti，所生产汽车的蓝本来自于英国利兰汽车，例如Leyland Innocenti Minimatic。
而利兰汽车的名气对英国汽车品牌粉丝来说，堪称如雷贯耳，尽管Leyland品牌主要生产巴士底盘和货车，但利兰汽车集团曾扮演英国汽车制造业的产业联盟体角色，将罗孚（荣威的前身、路虎的关联公司）、MG等悉数纳入麾下。
某种意义上，制造小车为多的Innocenti被视为“菲亚特旗下的意大利版Mini”，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开始出名。1990年菲亚特收购Innocenti，但好景不长，1996年该品牌就宣告“退休”。
图|1971年Autobianchi A112
Autobianchi问世晚于Innocenti，1955年由Bianchi、倍耐力和菲亚特联合创立，主要目标也是制造一些数量有限的小型车，较为出名的产品包括A112掀背车，在意大利较受欢迎；而Y10车型，搭载了菲亚特著名的完全整合机械组装发动机FIRE（Fully Integrated Robotised Engine）。
Autobianchi被整合到蓝旗亚的旗下，一直运作到1995年。
图|1970年Innocenti Minimatic
从汽车公社了解到的信息看，意大利梅洛尼政府方面希望提振其国内汽车制造业，寄望于引进新的海外投资者，因此才会考虑与比亚迪等谈判，在意大利兴建工厂。不过梅洛尼政府最初登台时出于政治正确对华强硬，如今从工业部长到梅洛尼本人相继访华，旨在强化两边的经济与产业纽带。
据悉，意大利政府希望中国汽车制造商提供支持，收购Innocenti和Autobianchi这种老旧汽车品牌、落户意大利当地生产、带动现有汽车产能利用率提升（或增加30-40万辆）。
图|1963年Autobianchi Stellina Spider
意大利方面算盘打得很好——两个已经失去生命力的品牌，并无产品技术价值可言，也谈不上品牌影响力，居然还能在“丧生”近三十年后，重新卖一笔钱，同时带动就业和供应链发展。对中方而言，“第四大豪华品牌宝沃”在福田-神州手中的“光辉事迹”还历历在目，任何收购都要考虑标的对收购方的价值。
正如有观点分析，“上汽完全没有可能收购阿尔法·罗密欧”，其一是运动品牌调性和MG重复；其二上汽已有智己、飞凡、大通、名爵、荣威、五菱和宝骏多个品牌，前五个品牌还没有彻底理顺，何必再添乱；阿尔法·罗密欧目前在力推电动化，本身长期亏损，因而接盘需要大力烧钱，对上汽的赋能还不如拖累。
倘若说，斯特兰蒂斯旗下品牌档次最高的玛莎拉蒂或许还有吸引中国车企的可能性，无论是Innocenti和Autobianchi还是阿尔法·罗密欧，对中国车企的价值都不算显著。
“汽车资本出海”须慎重
“吉利想收购 FCA 旗下的玛莎拉蒂和阿尔法·罗密欧！”
这句新闻，最早可以追溯到2017年。既可以视为吉利在2010年收购沃尔沃之后、2018年入股奔驰之前，又一次对外投资的尝试，也可以视为2015年前后中国汽车资本出海的试探动作之一。
2017年5月李书福访问图灵时与菲亚特方面会晤，之后双方又于7月和8月在伦敦会谈。吉利最初报价200亿美元收购Exor所持FCA股权，并通过公开招标收购其他股东的71%股权。
报价被拒绝后，吉利代表团将报价提至220亿美元，仍未成功。失败的原因在于：Exor认为FCA拆分出售价值更高，220亿美元报价依然嫌低；或 220亿美元出售其余资产而不包括阿尔法 · 罗密欧和玛莎拉蒂，但吉利并不同意。
2019年， 1 月 29 日意大利《米兰财经》（Milan Finanza）杂志刊登文章：《吉利 - FCA？对米兰投资银行这个议题将带来益处》（Geely-Fca? Per Mediobanca il titolo ne gioverebbe）。不止一条信源告诉《米兰财经》，吉利在此前几周内重新表达了对菲亚特方面的收购意向。
但是需要注意的是，这里的 “菲亚特”，并非仅仅停留在汽车行业熟悉的菲亚特克莱斯勒汽车公司 FCA，同时也包括菲亚特工业集团，同时隶属于阿涅利家族控制的 Exor 集团——菲亚特背后大 Boss。因而这次报道的内容和之前局限于 FCA 存在差异。
据《米兰财经》报道，吉利首先对 CNH Industrial N.V. 这家同菲亚特集团相关的工农业机械 / 商用车 / 船舶用具制造公司产生了兴趣，主要是针对商用车领域。
或许汽车行业对 CNH 还不太熟悉，这是一家由 Exor 集团控制，在荷兰注册、纽交所上市的公司，主营业务是设计、生产和销售农业设备、建筑设备、卡客车 / 特种车等商用车，以及工业和海运用具。当前 CNH 在全球 180 多个国家总计有超过 6.3 万名员工和 66 座工厂、53 座研发中心。在意大利方面看来，吉利剑指 CNH 更多地是为了商用车业务。
在表达对CNH兴趣之后，吉利才有可能将收购意向扩大到 FCA 旗下；而这次对 FCA 的 “买买买”，潜在对象包括玛莎拉蒂和阿尔法 · 罗密欧两大品牌。
其他意大利方面的信源则指出，吉利对 FCA 确实抱有兴趣，至少希望收购部分 “Lingotto 资产”（注：Lingotto 灵格托是意大利地名，1922 年菲亚特采用福特流水线模式在此建厂，成为当时欧洲最先进车厂以及意大利的工业象征，因而这里是指工厂资产）。
显然，事实上吉利并没有真正敲定什么，甚至连具体收购对象都没有选定。按照意大利信源的说法：“（收购意向）还处于萌芽初期”（è ancora in una fase embrionale）。
如果将阿尔法·罗密欧与中国的三次“绯闻”纵向对比，便会发现存在显著的变化：
2017年时，FCA旗下品牌表现突出，JEEP利润能力高涨，玛莎拉蒂和阿尔法·罗密欧影响力也非如今可比。为此，吉利是希望整体收购 FCA，并且在传闻中与长城、广汽和东风争相竞购，尤其是旗下的 Jeep 品牌成为收购的核心，结果阿尔法 · 罗密欧和玛莎拉蒂两大品牌成为谈判失败的关键。
到2019年，吉利新意向则是首先为了商用车，然后再考虑菲亚特的汽车业务资产，并且之前导致未能达成一致的两个品牌反而是优先收购的板块。
2024年，意大利政府力图推动中国车企收购Innocenti和Autobianchi两个失去生命力的老品牌，而阿尔法·罗密欧仅存在微弱可能被关停-收购。
从FCA到斯特兰蒂斯和意大利政府，西方能够开给中国汽车企业的标的越来越没有吸引力。相反，中国头部企业诸如比亚迪和吉利，在销量规模、营收和利润水平维度已经并非五年前可比。
昔日我们是“求着买”，现在海外是“求着卖”。全球汽车产业的天平东升西降，在“汽车资本出海”的维度也体现得淋漓尽致。
形势的剧烈变迁，也提醒中国汽车资本需要愈发慎重。当国内市场内卷加剧，“出海”的确是必经出路，但也应当分清轻重缓急。
“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无论是从技术、制造到营销的体系，还是资金来源，国内业务仍然是中国车企的根本；与此同时，海外汽车产业衰落的背景之下，“垃圾标的”或将浑水摸鱼，而中国车企的壮大之路，必然是由自身硬实力铺就，而非“冤大头”的金元铺就。
｜石劼｜
笔为剑，人作侠，但臻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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